君临·第三章（楚路）
章三·破墙
“第一次除颤无效！准备300J电流进行第二次！”
“无效！”
“换500J！”主刀医师喝令道。
助手的手微微颤抖：“500J恐怕⋯⋯①”
“换！”医师目光冷冷地扫过助手，后者慌忙地接上500J的电流。
路明非躺在急救床上，洞开的胸口只见血红的心脏在微弱地搏动，一旁的仪器一声一声鸣叫，心电图上只有细小波澜的曲线缓慢起落，呼吸罩扣在他因极度失血而虚汗涟涟的脸上，拼命给他供给氧气。
“500J除颤！”
楚子航来不及阻止，而他一个小时前给执行部发送的通知竟然石沉大海。他上前一步，想把路明非的双手控制住，却无意地对上路明非的眼睛——这双已然失去了人类应有情绪的眸子，如此耀眼、如此可怖。楚子航面对扑面而来的龙威，刹那间恍了神。路明非挣脱开被握住的右臂，一把抽出胸口的蜘蛛切，反手便刺进了楚子航的肩膀。大动脉里的血没有了刀的阻碍，借助心脏搏动的力量向外喷涌，任何人在这种状况下都会马上扑街，而路明非却还站在这里，右手握着凶器，神情冰冷地注视着楚子航。
“啧。”楚子航后退，用手捂住伤口，刚才毫无防备的一击，几乎把他的锁骨砍断了。而且，路明非喷溅而出的血浸进伤口里，一股难以形容的疼痛从骨髓深处袭来，让人头脑发昏，不能思考。
须臾间，从校门里冲出荷枪的执行部专员，步履匆忙地将二人团团围住，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路明非。而路明非作为众矢之的，却没了先前那嚣张的反应——直挺挺地倒下了，他的血，染红了脚下坚硬的土地。
“你们干什么？医疗队呢？”楚子航踉跄了一步，勉强稳住心神道。
“我们收到来自校董会的命令——诛杀路明非——天空与风之王。”为首的人冷冷地说。
“什么？！”楚子航难以置信。路明非哪里是天空与风之王？难道他给学校传达的信息含义不明吗？“被控制”三个字他们是认不得？
下一秒，施耐德高喊：“都住手！”他从人群外走进来，跟在他身后的医疗队火急火燎地将休克的路明非抬上担架，其余的几人围着楚子航给他做着紧急处理。
“教授……”楚子航道。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先回去包扎好伤口。”施耐德打断了他的话，盯着他几乎全部被血染透的衬衫，示意医疗队快些把他带走。
楚子航顺着视线瞧了瞧自己的衣服，肩上的伤口已经疼到麻木，但这满身满地的血却不是他的。路明非，那个精神世界里不知死活的路明非，都是他的，还有，忙乱中滴在楚子航手背上滚烫的泪水，也都是他的……
执行部的专员潮水般退去了，带着“对路明非杀无赦”的命令，悄悄不见了。
“他被抢救过来了，送进了特护病房调养。”施耐德在楚子航床边找了个凳子，坐下。
“嗯。”
“你的通知我第一时间收到了，事关重大，我派遣专员之后上报了校董会，但它们那边却下了‘诛杀’的命令，大概的意思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初代种的事儿不能怠慢。可是不一会儿，那个猎人网站上再次出现了那个人的帖子——就是当初悬赏一亿美金杀Fenrisulfr的人，说一个月前天空与风之王苏醒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但今天在一场精神搏杀中败北，业已死亡。他再度悬赏一亿美金，要求回收天空与风之王的尸骸！路明非根本不是他！校长当即用诺玛查看了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卫星地图，在西北角某处古城遗址旁真的有巨大不明骨骸②。诛杀对象毕竟是珍贵的S级，校长马上让我来阻止执行”杀无赦“的专员，否则，路明非踏入校门的那一瞬间，他就将被打成筛子。”
“那个真的是天空与风之王的尸骨？”楚子航问。
“不能确定，我们对那片区域的监控力度太小了，但猎人市场上那个人的话已经应验过一次，而校长是不愿意牺牲路明非的，更何况由于一场可笑的乌龙就杀了他呢？我们已经派了最近的专员去确认骨骸了。也算是万幸，路明非还活着。据你所言，他是走到校门口突然夺刀自残的？
”是。“
”也许是他察觉到大难临头，和大象一样预言到了自己的死期……上一个S级……“施耐德忽然住了口。
楚子航没有对施耐德的缄默提出疑问，他靠着床，半倚着长叹了口气：”他中了‘太虚’。心里估计濒临崩溃，我不希望还有人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去伤害他。“
”不过这次灾难不完全算坏，“施耐德顿了顿，”他的‘血统禁锢’解开了，恢复后进行一系列的引导可以找到他的言灵，也许能成为实至名归的S级，校董会也不必日日夜夜对他虎视眈眈。“
他站起身，拍了拍楚子航未受伤一侧的肩膀，”我先走了，你先多担待一下自己吧。“
”是。“楚子航用手抚上自己的太阳穴，沉声答道。
施耐德看出来了，他身为自己的导师，很清楚自己的状况，但这个学校并不缺乏观察力敏锐之人，万一被瞧去了异样，可就不像上次审判会议那么简单了。一个人的举止衣着容易暴露性格，看透一个人不仅仅用绝伦的演绎推理，还有莫测的心理学。他为了更深地隐藏自己，选修了应用心理这门课，他不想让自己内心某些挣揣而痛苦的东西，轻易被人看穿去。
然而现在，只要拿起一面镜子，他就能看见自己忽明忽暗的黄金瞳，那是”信号灯“，昭示着”混乱“和”危险“。
集中精神，一度爆血。血液加快流动，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楚子航微闭着眼，用手轻压自己的脉搏，它平稳而安定地搏动着……
”噗！“他忽而狂喷了一口鲜血，白色的被单被恣意的画手泼上了浓重血腥的色彩。右手没有从左手手腕移开，指腹感受到赫然狂飙的脉搏，像急促的鼓点，几乎听不见间隙！
爆血无法解除！楚子航呛咳一声，又吐出了一口血，龙鳞从手指开始向上生长，那双太阳般的瞳眸像野兽一样可怖。龙化自下而上，速度快得惊人。涌上心头的是难以抑制的杀意，拼命地想挥动双手，摧毁眼前的一切！
肩膀的疼痛再度袭来，一时竟压过了嗜血的杀意。楚子航眼前已一片模糊，极端的痛感似乎带来了奇异的幻觉；一个纤瘦的身影手执嶙峋的白色骨剑，劈手砍去，混沌仿佛都被他劈开！血红的天边回荡着巨龙的咆哮……继而是冲天的大火！燃烧着悬在空中的枯骨……
楚子航喘着粗气清醒过来。龙鳞长到肩膀就停止了，不多不少地停在他锁骨的伤口下方，像是被生生遏制住了一样。
甚至，连他乱涌的血、狂跳的心脏都在一瞬间恢复常态。
他深深地呼吸，掀开被子将被套拆下来，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空空如也的小垃圾桶被一大团被单塞满，原地晃动了两下。他起身去洗手间漱口，在吐出第四口水时，口腔终于恢复了干净，唯有那浓重的腥味久未散去。他又拿起牙刷挤了一大坨牙膏，心中思绪万千。
镜中的自己满头虚汗，一直熠熠生辉的眼睛此刻竟黯淡了下去。他的瞳仁原是黑色，和些许淡金色混杂在一起，呈现出浅褐色来。然而这并不是濒临死亡的黯淡，而是一切归于有序的沉寂，自从爆血以来，楚子航从未体验过这种镇静的感受——沸腾的血早已化作了妖魔，蛰伏在血管里等待着吞噬和占有他。
到底是为什么？他原以为龙化会以遏制不住的态势发展下去，是什么让它们突然偃旗息鼓？
楚子航苦笑一声，吐出牙膏沫，浑身清爽，连精神都抖擞起来。
感谢机遇垂怜，让自己再苟延残喘几日，我……还有重要的事未完成。
——————————————-作者有话要说
①：我以前上网搜索过病人心脏除颤的上限，貌似是300J，不过也许有纰漏和差错，我学的不是医所以在这里献丑了。哪位医学院的大神看到这个如果哪里不对欢迎指正，我一定修改。
②：并不知道塔克拉玛干沙漠西北角有没有古城遗址，如果没有就当做被风沙埋了吧，哈哈。
《君临》是接《黑月之潮》的正剧向楚路同人，其中有不少伏笔还有阴谋等待揭秘，我还是希望读者能够和我一起思考一下下（真的有人看么），还有，提前说一声，校长这个角色大概不是完全的好人，希望要有心理准备。
另，前几章的叙述方式很特别，过去和现在相互穿插进行的，好好看还是能看懂的，天空与风之王的事情解决清楚还有两章左右，往后的故事就是正常时间顺序啦，希望大家能坚持看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