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

AU：21岁医学生雷x16岁高中生安

01

因为上篇一起发就说有敏感词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哪里敏感了，于是分成了两段。

少年醒了，雷狮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听见他的同学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毫无疑问这个少年的状况引起了诸多人的关注，不论是新闻还是身边人，只要一提起那场车祸，总是要谈到他。

他叫安迷修。

名字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临床见习的学业繁重，加之需要在各个科室轮换，雷狮觉得自己对安迷修的关注并没有太多，相比一个睡美人一样一直醒不来的少年，他更感兴趣的是外科手术。不过他同组的女同学显然异常关注安迷修，令人唏嘘的经历似乎是引发了她们的母爱，抑或是他算得上精致的面容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

等雷狮从冗杂的思绪里回过神的时候，他发现自己鬼使神差地停在了神经外科的病房前。安迷修从ICU出来后，直接转入了丹尼尔负责的神经外科，这个他是知道的。至于自己为什么会不经过思考地来到这里，一时半会好像真想不出一个答案来。

刚经过一轮查房从病房里走出来的丹尼尔看见了雕塑般杵在神经外科门口的雷狮，这个优秀的学生正皱起眉思索着什么，丹尼尔唤了他一声没应，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他才颇为烦躁地瞪眼问他干嘛。

“我还没问你干嘛呢，怎么有空跑这来了？神外今天没有手术。”

“不是。”

“那你……？”

“听说那人醒了，过来看看。”雷狮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略显生硬，然而他理直气壮惯了，丹尼尔并没有听出什么异常。

“安迷修?”

雷狮应了一声，“醒了应该就差不多可以出院了吧？”

“恐怕不行。”丹尼尔停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种类似于怜悯的表情，一个月前，雷狮和他并肩站在ICU门口，丹尼尔感叹这孩子命苦的时候，便是这样的一副神情。“视神经被血肿压迫了，可以手术，但不能确保100%的成功率。”

丹尼尔拧开病房的门领着雷狮进去，半倚在床头的人正面向窗户出神，听到动静后把头扭了过来。

雷狮迎面撞进了一汪碧色里，猝不及防。他前两次见到安迷修，安迷修都是阖上眼睛躺着，他只听同学说过安迷修的眼睛很好看，讨论及此的女生多半捧着脸兴奋不已，皆是无法宣之于口的羞赧，全然忘了他们之间尚有五年的差距。他想当然地以为她们只是在单纯赞美眼睛的轮廓外形，从未想过安迷修的眼眸最值得称赞的是瞳色。这是一种介于纯粹的蓝色和绿色之间的颜色，那是雷狮所见过的最美丽的颜色，它在明亮的光线下看上去像成色极佳的翡翠。

不过这块翡翠有着明显的瑕疵——安迷修循着声音转了头，眼神却飘忽不定，没有在他和丹尼尔的身上停留。

“安迷修。”丹尼尔出声示意。

安迷修抿了抿唇，声音很温柔：“丹尼尔医生。”

“没什么事，过来转转。头还疼不疼？”

安迷修摇摇头，“已经好很多了。”

视神经被压迫的诸多病理结果，雷狮还没有明确的概念，但安迷修明显没有聚焦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完全看不见吗？”他毫不客气地在安迷修床边坐下了。

安迷修没料到还有第三个人在场，挑了下眉，仍配合地点了点头：“但是能感光。”

“这是我的一个学生，他好像对你蛮感兴趣的——”丹尼尔接收到雷狮让他住嘴的眼神示意，笑了笑停住了话头对雷狮说道，“我还有点事情，他的护工好像半个小时后才能回，你帮忙盯着点他的针。”然后用气音补充：“说话注意点分寸。”

雷狮摆了摆手，用赶苍蝇似的方式示意丹尼尔可以滚蛋了，丹尼尔噙着神秘莫测的笑容关上了门。

“对我感兴趣的人还蛮多的。”安迷修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谧，话说出口后又觉得这句话饱含歧义，“呃我的意思是说，我早上醒来之后房间里一直人来人往的，好像有蛮多人来过，应该都是你的同学吧？”

安迷修的声线很温柔，说话的时候语气又轻又软，雷狮想起了半夜坐出租车的时候听过的深夜电台，但与故作柔和的主播比，安迷修的声音显然更为舒畅。雷狮嗯了一声以示回答，仰起头看了看头顶的吊瓶，药水正一滴一滴地顺着胶管流进安迷修的血管里。

“……他们都挺关心你的。”雷狮从来没有安慰过谁，踌躇了半晌憋出了一句主谓不明的话。

“我知道。”安迷修顿了顿，“谢谢。”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雷狮估计安迷修可能并不想多说话，从早上醒来到现在不知道被叨扰了多少次，又有多少人会不识时务地在他面前提车祸、父母还有眼睛的事情。丹尼尔所嘱咐给雷狮的“分寸”无非也是指这一点，雷狮一向口无遮拦嘲讽力满分，和熟人交流起来更是每句话都往要害部位捅，有人说过他以后要是真的当了医生，那就是恶化医患关系不可或缺的关键角色。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同组的同学正一遍又一遍呼叫雷狮，雷狮摁断了好几次仍不厌其烦地继续，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掏出手机准备关机的时候安迷修笑了，“可能是什么要紧事，陪我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太好吧？”

“不……”雷狮下意识地说，也不知道自己在否定安迷修的哪句话，最后还是站起来接了电话，电话那头的人急吼吼地问他在哪。

纠结来纠结去无非就是作业和上课的事情，雷狮耐着性子回答完了那边的问题，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好脾气过，电话那头的同学也是因为别无选择才决定给雷狮夺命连环call——在成绩方面他是小组的佼佼者，大腿难抱，但豁出命也要抱，不过他也感觉雷狮今天意外的好说话，诧异地收了线，还不忘谨慎又小心地说了句谢谢。

殊不知雷狮接起电话的时候安迷修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安迷修不是天生的盲人，即使看不见，他也会习惯性把脸面向说话的那个人。但因为安迷修察觉不到雷狮的视线，雷狮能够肆无忌惮地把目光黏在那双碧色的眼睛上，这双眼睛仿佛有种魔力，平日里乖戾的脾气都在情不自禁地收敛，嚣张的语气也随和亲切了不少。雷狮也许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确实在努力营造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